您的位置:首页 > 头条 > 正文

台湾著名统派人士陈明忠近期传出病危 最期待两岸统一

  我为什么成为社会主义者

  吕正惠:这样看,您感受到的是民族歧视,您会成为民族主义者一点也不奇怪,但您为什么会成为一个社会主义者呢?

  陈明忠:在学校里,我是反抗日本人的,但有一些台湾人,也就是所谓的“皇民化”台湾人,见到日本人就卑躬屈膝,毫无尊严可言,真令人厌恶。可见,强者对弱者的歧视也会造成弱者人格扭曲。我是地主的儿子,当我回到家时,我们家的佃农看到我也是卑躬屈膝的。我由此了解,人对人的歧视,不只限于民族之间,在一个社会里面,地位高的阶层也会歧视低阶层的人。民族主义只能解决民族对民族的歧视,不能解决阶级对阶级的歧视,如果要有真正的社会主义,就非实现不可。

  民族主义与社会主义

  吕正惠:这样说,是不是社会主义要比民族主义优先?

  陈明忠:也不能这么说。自从近代西方帝国主义开始对外侵略,被侵略者常常是整个民族沦为被奴隶的对象,这个时候全民族的反抗可以说是唯一的拯救之道,民族主义是很重要的。当然帝国主义也利用被侵略民族中的少数人,以他们为工具,来控制被侵略的民族。而这些少数人,往往可能就是这个被侵略民族中的压迫阶级。所以被侵略民族的反抗,对外就是民族主义,对内就是那些与帝国主义合作的压迫阶级。这样,这种革命就同时具有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性质。

  吕正惠: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?

  陈明忠:这些当然是慢慢形成的。台湾光复以后,我在台中农学院(中兴大学前身)读书,看到来台湾接收的国民党的种种腐败现象,就想,我们中国要怎么办?如果中国一直是这种政府,怎么可能富强,怎么可能摆脱被侵略、被歧视的处境?在当时的进步思想的影响下,我终于了解到,必须以革命的手段重新建造一个既反帝国主义、又能实现社会正义的新中国,才能实现我心中的理想。从此以后,我就走上了这条路。

  生在错的时代,做了对的选择

  吕正惠:您这种选择,让您好几次面临杀身之祸,还坐过两次牢,总共坐了二十一年,而且两次审判都备受酷刑。这样的道路,您曾经反省过吗?

  陈明忠:这条道路是我自己选的,而选择这条路就是随时准备要杀头,我一开始就有这种觉悟。只有一次,我感到很痛苦。第二次坐牢时,我从“中央日报”读到一些伤痕文学的作品,开始了解“文革”的某些事情。我就想,中国革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,那我为革命献身不是毫无意义吗?为了这个,有一阵子我几乎不想活了。

  后来我不断地读书、思考,终于了解革命过程不可能很顺利、很简单,尤其像中国历史那么久,土地那么大,人那么多,又受了一百多年的侵略,怎么可能经过几十年的革命,就马上成功呢?人类追求理想的过程当然是很漫长的,不可能在你活着的时候就看到你追求的目标已经达到。每一个人在自己活着的时候,尽自己的心力去做,就可以了。我这个思考过程,非常漫长,写过很多笔记,后来,陈福裕(台湾80年代学运世代中少数坚持左翼统派立场的代表性人物)帮我整理,你也帮过忙,出了一本书。我的思考不一定正确,但我由此知道,不可以寄望于革命马上成功,或者革命过程中永远不会出错,如果这样想,就会否定历史上所有革命的价值。人类当然最好不要用革命手段来改变社会,但有时候就是不得不选择革命,这是没有办法的。我恰好活在这样的时代,我只能选择革命,我只能说,我生在一个不好的时代,但我认为,我的选择没有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