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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离职后的冯唐 不把写作当主业

  界面:《不二》和《素女经》这些情色小说,解决的是你的什么问题?

  冯唐:《不二》解决的是形而上的情欲问题、性欲问题。我把性欲放在最极端的情况下,比如修炼已久的高僧,比如拿性当人生体验、修道方式的鱼玄机,搁在初唐那个战乱刚止、非常奔放的时代。当时怎么讲杨贵妃?温软新剥鸡头肉,滑腻初凝塞上酥。那是形容杨贵妃的胸。她那些事儿,还能流传出来,在其他朝代不可能。我就找这么个极端背景,趁我四十岁之前,激素水平往下降之前,把这个情欲问题写了。《素女经》是,我发现写完《不二》、《安阳》、《天下卵》,这些很high很飞的故事之后,战略的事情讨论了,战术的还没说清楚。

  《万物生长》讲了上大学泡妞的情困、不确定、未知,《素女经》讲了早中年危机,那现在混出来了,你面临的是什么?佛教上讲世间法,你在世上生活,如何处理俗世问题。《素女经》就讲的是如何处理具体的性。我接下来想写乾隆,解决如何处理权力的问题。还有,我很想写顾城杀妻的故事,这个去解决,如何处理心中的大恶。

  界面:想解决的问题,是先想明白了再写,还是靠写来思考和解决?

  冯唐:举个例子,那个小姑娘很吸引你,你难受,这就是个困扰、肿胀。我那个时候就开始打腹稿。通常搁上五年,回头再看,给自己一个疏离感,我判断一下,这个肿胀是不是真的还那么激烈,是不是重要到真需要写。写的过程,是一个再活一遍的过程,生命不完全一样,又不是完全不一样,妙就妙在似与不似之间。也许会更加惆怅,你就确定了,当时的东西是你自己想要的,但没法改变了,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”。就是这个情绪,反观、细嚼、升华。

  界面:诗歌、小说、杂文,你希望哪个写得最好?

  冯唐:最想写好的还是小说。诗歌当然想写好,但是可遇而不可求,不是想写好就能写好的。诗歌能使劲儿的地方太少了。我在文章里写过,我诗歌的百分之九十的创作,来自于两次:一次是十岁,一次是四十岁。十岁的那次,严格说是在一个晚上,我写了二十首;四十岁的那一年,我写了一百多首。为什么只有这两次,我也不知道,你也别问,问我也答不上来。诗歌突然来了,突然没了,或许哪天喝多了又有了,但估计不会那么集中了。仔细想想,和当时忙碌程度,和当时的境遇,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,并不像书上说的,国家不幸诗家幸。杂文呢,从技巧上我也看不到自己有哪些地方还能提升,我的杂文已经成型了,剩下的进步,就看见识还能涨到哪儿了。四十岁以后的人,见识能提升多少,也看运气和造化。我心目中的文字英雄,四十多岁大部分都死了。小说能使劲儿的地方多,着力点多。比如,小说你想写得好,要敢于不断向自己开刀,有很多困难还可以克服,多开一刀,可能就有提升。

  界面:婚姻和琐碎的家庭生活,你觉得对写作的影响好处多还是坏处多?

  冯唐:我之前全是工作,差不多没生活。50%的晚上住酒店,50%的饭在飞机上吃,50%的时间在开会。辞职前几天,有一天上午,我去楼下接人,早到了一会儿,站那儿等,突然看见阳光那么好,看见花是开着的,一下子想到过去,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?好像全是昏天黑地,全是生意上的事儿。我想,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,人的时间没法用在两件事儿上。但是没有太多后悔的,整天看花,你就看不到生意上的人性。至于琐事,我觉得如果作家收入OK,琐事可以找人干。你可以找助理。

  界面:说到琐事,你经常发微博,这些社交媒体,浪费你的时间吗?

  冯唐:我刷微博微信,就是早起拉屎,和晚上睡觉之前。我是有意识地在改。微博还好,最可怕的是朋友圈,东一榔头西一棒子,浮光掠影,一看就是三个小时,说有营养也有,说没营养大部分都没营养,我除非有可能哪天特别累,就多看一会儿。反正一定要避免,你特别累,却还死拿着手机不愿放。

  界面:在以后的人生里,写作的比重有多大?

  冯唐:之前首先经济上不仰仗它,潜意识里就不把他当主导。以前没想过,当时《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》卖了超过十万册,一本书挣五块钱,也就才五十万,财务上并不能让我放心。以前不敢辞职写作,我还担心把自己挖干了。比如我现在写的,是挖三十到三十五,甚至四十岁的经历,那么再过十年,我挖现在,总不能挖的全是撅着屁股在家写书吧。你一本书红了,成了专栏作家,下本写不出来了,何苦呢。每个人的形成过程不一样。现在我见的都是我想见的人,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儿。之前在一个庞大的机构里,带了那么多人,百分之八十的事儿,是不得不做的,不是想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