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兵乓球到期货,童雷的武侠式奇遇
童雷的父母最初为孩子设计的未来是一个乒乓球冠军,这个梦想没能实现,但却敲开了另一个梦想的大门。
“7岁的时候,因为体质较弱,我被父母送去打乒乓球,本意是锻炼锻炼身体。谁知道打得不错,就被选入了体校打球,坚持练了5年后,又被送到市里。后来鲁能俱乐部来选人,我参加了循环赛,得了第二名,那时是13岁。”童雷回忆说。此后的童雷开始打职业联赛,他的乒乓球水平可见一斑。但两年之后,童雷发现自己继续向上发展的空间已经不大了,体坛冠军梦越来越远。知道情况的父亲便安排了他回到当地高中读书,那年童雷15岁。
童雷的父亲在山东某地银行工作,叔叔则在美国摩根银行任职,他们经常会在电话中交流对经济和股市的看法。耳濡目染中,童雷对股票方面的兴趣也被调动起来。后来高考结束,他选择了经济专业,进入中国农业大学农经专业学习。
来到大学后,童雷出于广交朋友的初衷,参加了学校的乒乓球社团,打过职业联赛的他很轻易地在社团里“混开了”。 渐渐地,童雷和校领导、企业领导交上了朋友,有一次跟着企业领导去某大学打球,又被引荐认识了该大学校长,正是这位大学校长成为了他和他师父的引荐人。
“我每周都会去和那个大学校长打球,后来熟了,他问我学经济的,自己做股票吗?我说‘做啊,一开始赚了点,后来又亏了点,到最后都没了’。”童雷笑着回忆说。那位校长知道童雷对资本市场感兴趣后,便主动提道:“正好这两天我有个朋友过来北京玩几天,我带你去吃个饭,你可以跟着他学一学股票投资。他在国内已经做得不错了,如果投缘的话,你也许能跟着学点东西。”
童雷和师父的第一次见面,是在饭局上。在和企业领导打球的过程中,童雷已经见惯了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,因此尽管面对的都是大人物,童雷也并不拘束,但他也并不主动说话,只是静静地吃饭。师父对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人实在,随后问了问他对经济方面的看法,童雷就将从叔叔那里了解到的东西现学现用。师父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,但餐后给了他联系方式。此后一个月,童雷和师父总共见了五六次面。后来有一次,师父直接给了童雷一个50万元的真实期货账户,对他说:“你暂时不要研究股票,股票投资对你这个年龄来说,性子磨得太慢,还是试试期货吧。”
这是童雷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钱,当时的他既激动又犹豫,既兴奋又忐忑。激动的是这么一大笔钱让自己多去操作,仿佛天上掉下馅饼;犹豫的是自己从来没接触过期货,不懂如何交易;兴奋的是可以进入到一个新的世界,尝试新的事物;忐忑的是自己何德何能,得到师父如此垂青?
童雷事后得知,师父早些年便是从国内炒期货起家的,但2000年一次重大失误,导致他账户爆仓,其中有不少是拆借来的资金,也意味着在他全部身家都输了的同时还债台高筑,整个天空瞬间一片漆黑。
而在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,正是那位大学校长和其他朋友纷纷慷慨解囊,雪中送炭,为他送去救命资金,并陪他一起度过那段最煎熬的阶段,直至最后东山再起。
“那段时间是师父人生中最难挨的时光,他们等于救了师父一命。所以,师父对于包括校长在内的那些好朋友有着特殊的感情,他也很重视、很珍惜这份感情。”童雷说。
初体验:急于证明自己
“我的要求很明确:只能做一手。隔夜也好、短线也好,亏了赚了,不需要跟我汇报,我自己会对你的交易进行评估。这一个月我什么都不说,你自己去琢磨期货品种的属性、脾性。简单的说,你自己觉得要涨了就买,跌了就卖。”对初出茅庐的童雷,师父似乎十分放心。
那50万元的真金白银都是师父自己的钱,账户的风险敞口,已经被师父在境外随时对冲掉了,只是让童雷随意操作,他并不给任何指导。正如人们学球的时候,教练在开始授课之前,通常会让学生自己随便打几场,为的是评价学生的基础、性格、优势和缺点。师父此举用意或许在此。同时,也可让童雷自己摸索、熟悉各个期货品种的脾气、属性。
“那时候我是什么都不懂。刚开始,师父也是什么都不指点,全靠我自己在网上搜索学习。”童雷说。
虽然师父已经明确告诉他“亏了不要紧”,但尚未摸清品种脾性的童雷,面临50万元的“巨资”,心理压力还是不小。“赚一点就跑、亏一点也跑,一天最多能做20多次。”他说。
刚刚入场的童雷,很是遵守师父约定的“1手单”操作法。但是,不了解市场水有多深、不懂得趋势交易的他,总是短线进出,尽管仓位很轻,但账面总是几百、几千元的浮亏。一旦亏损,童雷就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判断有误,又急忙砍仓,有时甚至反手继续做同一品种,结果反复被套、反复砍仓。而越输,童雷就越想翻本,导致思维更加混乱,操作更加无章法,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。
“那时候太着急,急于证明自己是可以在这个市场挣到钱并且出类拔萃的。”童雷事后如此反省自己。他的操作频率越来越快,单子越来越拿不住,就这样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个月,账面上始终不见起色,这令年少的童雷十分懊恼,一度心灰意冷,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做期货。
对于这一个月的交易,他师父的评价是:“敢拼不是坏事。但首先要把交易频率降下来,一天只能控制在三单以内,而且交易要看到20点以上的利润再入场,在没有单边计划之前,所有的短线行情,该走就走,不需要犹豫。”
这次之后,师父传授了童雷一些基本的技术性指标以及用法。童雷开始照此进行操作,但依然没有起色。此后半年时间内,童雷几乎每天都是在挨骂中成长起来的。“到后来,一度害怕不敢向师父汇报,小事都自己扛,因为打电话过去就是噼里啪啦一通骂。”童雷笑道。
师父的骂渐渐有了效果。半年间,童雷慢慢收敛了年少的轻狂劲,心态变得越来越沉稳,开始能够接受账面一时的亏损,能够将眼光放得更长远。
“半年之后,基本保持在短线每日最多三单,每个短线单最少20点的盈利,甚至隔夜100-200点的利润都能做到,账面总盈利也达到10%左右。”
新起点:失控的情绪
在这一轮之后,师父对童雷的表现比较满意,认为他已经可以尝试资金管理了,便给了他一个新账户,资金放大到200万元。这么大的资金,随便一个细微波动,就可能导致账面回撤好几万元。这让原本在50万元阶段心态平稳的童雷,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。当时亏得最多的时候也不过15万元,而在200万元阶段,一天的波动在10万元左右十分正常。
童雷心理压力很大,晚上经常失眠,精神状态越来越差,亏损一点一点放大,最多时亏损54万元,回撤率达27%,而且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。
这么大的亏损,对于当时还只是大二学生的童雷而言,简直是天文数字。童雷觉得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,那种感觉就好像把父母毕生的积蓄都输光了,即将面临家人的指责;更重要的是翻身无望,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被敲得粉碎。
由于身心俱疲,童雷开始变得烦躁、易怒,这种情绪积聚久了,身边的人往往就成为了发泄的对象。有时候跟妈妈打电话,童雷会显得非常不耐烦,嘱咐了两句,他就会觉得很罗嗦,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,但又不能破口大骂发泄一通,就只能暴躁地把电话挂了扔了。
师父在和童雷的沟通中也察觉出了他的低落和不自信。他说:“你已经开始意识到,做交易时候开放和封闭的选择问题。你要学会交易就是交易、生活就是生活,二者要分开,别把这种情绪带给身边人。一旦你做不到,控制不好情绪,最后会众叛亲离。”诚如成功人士所说,期货市场上最终交易的是人性,成功是市场对你人性中闪光点的奖赏,失败则是对人性中的缺点的惩罚。此后3-5个月的时间内,童雷慢慢学会了情绪控制。“但有时候还是会冲动,感觉到压抑的时候,尽量让自己不说话、多吃点好吃的,学会情绪控制后,就开始看什么都很顺眼。”他说。他内心慢慢坚定起来,但真正落到操作上,仍然有些差距,账面依然波澜不惊。
交易结束后,师父来个十分及时的电话,给了童雷莫大的心理慰藉。师父表示亏钱不要紧,风险早已屏蔽了。同时,他给了童雷一张表,上面列明了所有品种目前所处的行情格局。此后童雷慢慢恢复了对自己交易能力的自信,也习惯了资金波动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的交易体系也逐渐确立。“所有品种,只要短线有机会,就都会去做,不会死守。最多时候持仓不会超过一星期,有机会就做,没机会就撤,我已经学会了把品种细分,进行对冲。先是在焦炭上打了一场胜仗,账面盈利300万元,一年后,资金规模就达800万元。”童雷说。
做空焦炭期货让童雷印象深刻。因为当时入场的时点稍微出现了偏差,最大回撤一度达27%。这时,师父那边的风控员给他打电话说:“风险可控、不要紧,仓位拿住了。”
第二天,行情走得十分惊悚,先是向上反抽了,导致回撤达到35%,但风控员并没给童雷打电话,这似乎给了他可以继续持有的暗示,童雷甚至琢磨“再加点仓?”
但加仓后,行情却维持震荡。在和师父沟通后,他发现师父并不纠结,这等于给了他一颗定心丸,不久,焦炭期价果然直线下跌,账面资金从200万变成了600万元。
从迷失到出师:2000万到6000万元
对于上一阶段的操作,师父对童雷的评价是“守成有余、进攻不足”,交易风格偏保守,把进场价格限制太死。为了锻炼童雷更为灵活的交易手法,有一天,师父把一叠交易单扔给他:“说这有点交易记录,你去看看,体会一下。”
交易单上的手法十分极端,不断浮盈加仓,童雷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师父的风格,而是当年某大鳄在棉花期货上大赚数亿元的交易单。
“这确实是一个极端行情,放到现在肯定会爆仓。但市场永远是成王败寇,我不是让你看交易有多高明,而是让你看看真正遇到极端行情,到底是不是敢搏下去。” 师父说。
随着交易的深入,童雷渐渐理解了师父的意图——做期货就要有大胸怀,该拼的时候就要拼。不要死守30%的仓位和日均3次的纪律。从那以后,童雷就着眼于研究灵活性的交易手法。谁知矫枉过正,追涨杀跌导致账户回撤很多,一度到50%。这令师父十分光火,不是因为账面的大幅回撤,而是因为他违反不可追涨杀跌的原则。考虑到童雷当时心态变化,师父决定收回账户,让童雷先休息一段时间。
“当时以为师父不再给他账户做了,乐得自在,便自我放松去了。一段时间下来,行情也不看了,渐渐的对期货交易的事情也淡忘了。”他说。差不多玩了一个月时间,童雷突然想起师父让他打电话的事情,便立即致电过去。感觉到童雷心态不错,师父制定了两到三个月的交易计划,回头又给他一个账户。
“一开始以为还是原来的账户,结果打开一看2000万元,当时有点惊讶。师父跟我说:‘你跟了我这么久,该学的东西学完了,剩下的路自己走吧。新一个台阶,可能压力会很大,仓位就小一点,10%的仓位把安全垫打出来’。”此时的童雷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交易体系,该放弃的也学会放弃。差不多用了两个月,他便打出了5%的“安全垫”。此后,师父让他把仓位加到11%。但接下来,童雷做的便不那么顺利了,账面开始回撤,在-5%至10%之间浮动。
“后来遇到一波PTA行情。现在想想胆子小了,进场的时候仓位11%,后来加到30%,正常加满可以盈利100%,但那次只有40%。不过师父说,这是个进步,至少账户收益曲线飞跃了一下,没事,慢慢来。接下来,在塑料期货上高位做多,账户瞬间又回到原点。”童雷回忆说。
账面从盈利800万元,一下子回到了原点,这一起一伏的波动太大。就好像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,千辛万苦地把圆石推到了山顶,结果瞬间又滚落到谷底,一切又要从头开始。挫折感又充斥了童雷的内心,他一度有放弃的念头,但内心几番激战之后,他又重新振作了起来:“大不了重来,也没亏到本金。”
他重新调整心态,开始用最初学到的手法——小量试单,并试空了金、银、铜、焦炭。此后数日,他逆师父命令而做空白银,账面盈利达到惊人的4000万元。
尽管童雷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操作,但能够获得巨额盈利,师父也十分满意。至此,师父认为童雷可以出师了。同时,他在海外的团队已经构建完毕,准备全身心都投入到海外市场去。
“师父问我:‘你愿意跟我走,还是自己留在国内继续拼搏?’”童雷对于当日的离别记忆深刻,“我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。”此后他找到了一份和期货相关的工作。
提到师父,他的嘴角不自觉会泛起笑意:“师父是那种只要不说交易、行情,就很随意有趣的人,一旦说到期货,他会变得特别严肃。”